女人說

 父親在村子裡以疼愛女兒而出名。

 我家在村子的中心點，又是緊鄰大馬路上，約莫在我三四歲的時候，父親常將我放在家門口的長板凳上，餵我一口一口的吃飯，可能是父親擔心我年幼嚼不爛或有魚刺藏在飯裡，所以一口一口的食物都先經由父親的嘴巴再慢慢的餵我吃。對於父親的鬍疵我一點也不陌生，餵完了飯，父親總是用他的臉貼著我的臉說洒乃吃飽了，父親的鬍渣摩擦著我的臉頰，有些刺痛，但是，我知道，那之中多著是父親對稚女滿滿的愛。

 也許是父親常在村人走動頻繁的家門口餵我吃飯，也許是他常牽著女兒的場景在鄉下人的眼中看來有些格格不入。在南部傳統的重男輕女之下，父親常被左鄰右舍揶揄:他老年以後是要靠女兒的，親戚朋友也常笑著對我說，你爸最疼你，老了可要跟妳吃住喔！當時的我年幼不懂事，僅以微笑點頭回應。

 我知道在父親的傳統觀念中，身為兒子未來是要扛責任的，絕對不是生來疼的，所以從小我總是看著他如何嚴厲的教育哥哥們，而他又如何的將我們三個女兒捧在心上疼。

 難怪村人會這麼說，閒暇時父親不曾帶哥哥上街，卻常牽著我們到雜貨店挑零嘴，這時候的他完全沒有父親的威嚴，印象中，媽媽才是家中的嚴父。

 在幼小懵懂的年紀裡，我猶有印象，二哥第一次學抽菸被父親聞到身上有菸味，在全家人來不及吃晚飯的同時，二哥早已被綁在廊下的柱子毒打，當時的慘烈仍深深烙印心中，但那一點也無損父親和我們的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