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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姨,你這兒有我可以做的工作嗎?」一雙純真清澈的雙眼定睛看著我!
我才轉身,一個高個兒男孩站在面前,他可能長得太高,所以,得彎著身子看我。站在我面前的他,背著一個舊舊扁扁的購物袋,裡頭應該是空無一物。穿著稍嫌大又寬鬆的褲子,繫個皮帶像紮個大結在腰間。他其實很瘦,是個大約有七呎多的大男孩吧!他說起話來帶著一股稚氣!
「你想做甚麼?你做過甚麼呢?」他還是個大孩子。我的語氣也輕輕的,回到辦公室的會客室。
「甚麼都可以呀!我會打掃,也會摺紙!」他天真的說。自己拉張椅子,毫無距離的就坐在我面前。
「你剛畢業嗎?」
「我讀特教班!畢業好久了!」
「你背包包要去哪裡?」他的包包是純樸鄉下婦人家進城採買背的麻袋,我突然想起甚麼似的問。
「我要去三義的教會,教會的大哥哥家,我愛耶穌,耶穌愛我!」靦腆的他,眼睛亮了起來。
「我跟妳說喔!我每天一大早就起床晨修,神對我真好,祂很愛我,祂會安慰我,我會唱讚美的歌,然後,我ㄧ整天都很快樂。」他的眼神像個開心的小男孩,話匣子打開,像籠中飛出來的鳥。
「真的嗎?可是,我這兒又沒工作給你做,你會難過,不快樂嗎?」
「沒關係,我是沿路走過來,順道問的。」
「你從哪裡來呢?」我好奇的問。
「我住後龍,一大早,太陽一點都不熱,我就走過來,因為我怕錢不夠,等一下要去大哥哥家呢!」
原來他剛剛走了三個多小時的路程,臉曬得紅咚咚的。


  我擔心他會不會搭車,他點點頭,還說教會的聚會小組會到三義的客運站牌接他。我關心他是否有足夠的車錢?「應該夠吧!」他心思有點飄遠,不太肯定。「而且,大哥哥會來接我。」他自言自語。


  我塞了一張千元鈔在他手上,他睜大眼睛露出有點茫然奇怪的神情,然後,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,以九十度鞠躬直說謝謝,我眼眶不爭氣的紅了!
「是的!孩子,耶穌愛你!祂愛我們!」我在心裡想著。
  我留下他的手機,他慢慢的說出數字,還怯怯的問:「我說話是不是很慢!」我微微一笑。送他到門外,望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。
二十多歲的孩子,他的未來要往哪裡去?


  我想到大表姐,她的小兒子是成長遲緩兒,今年也二十歲了,卻只有三歲孩子的智能,每天笑瞇著眼睛,環繞在表姐的週遭,表姊開店做生意,他就在後面的客廳角落玩起他最愛玩的積木遊戲。只要客人一進來,一聲開心的「歡迎光臨」穿過走道,他總是笑得非常燦爛。上次見著他,已是去年的事了。他像個熱情的孩子,牽起我的手,眼神卻投向他媽媽「她是誰呀!」「阿姨呀!」表姐很有耐心的解釋,「是住在苗栗的阿姨。」「喔!好多阿姨喔!」他睜著好大的眼睛,清澈的像閃著光的湖水。我知道他的世界是很純淨的,一片毫無污染的雪白世界,所以,他才有那麼純真的笑容。
 
  其實,對表姊打擊最大的是大兒子的病情,他到了入伍當兵之後才發病的。罹患罕見的神經性的疾病。二十幾歲的年輕人,肌肉慢慢萎縮,行動無法自如,姊夫每天帶著他四處尋訪名醫,夜晚是表姐最難熬的,夫妻倆必須將大兒子的手腳捆綁在床上,免得他自殘。每天入夜,兒子淒厲的哭號聲就像亮晃晃的刀,一刀刀的往心上刺。


  那次拜訪,是陪爸爸去的。表姐因孩子的事問過父親。我建議,考慮將孩子送到基督教團體成立的機構,但表姐不捨,孩子也不肯離開媽媽和熟悉的家。我收集些資料送去。


「阿奇乖!懂事喔!在那兒會交到很多朋友,你只是住在學校裡。可以學到很多東西,就像上學念書。你還可以種樹,養小動物,你會電腦,還可以當小老師敎其他朋友呢!」雖然,他的眼睛一亮,但我看見,他原本晃著的頭,這會兒卻搖著的。他連說話都有點困難。


  姐夫在一旁苦笑著:「沒關係啦!上次我們跟他說了,若不乖就要把他送出去,他嚇著了,現在很乖,不會亂發脾氣了。」一旁的表姊也點著頭。


 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甚麼!
  自我懂事以來,表姊夫妻非常熱心助人,姐夫更是個毫無脾氣的好男人。這時,我不經意的瞥見報紙上的頭條新聞,中年兒子因在外負債,向母親要錢不成演變成人寰悲劇。
 
「假如,人出生都是來受苦的,那他們是幸福的;假如,出生在別人家,他們不會受到這麼好的照顧!」我看著阿奇扭曲的雙手在電腦螢幕前緩緩的敲著鍵盤,他穿著整齊乾淨的衣服,坐在十坪大的臥房,窗外隔著鐵欄杆,陽光從窗簾透進來。望著水藍色的牆,和鋪著大片白色的止滑磚,這房間不也是一片藍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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