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說

馮老弟是個老實人。

我想，社會上老實的人應該不少，但是，在他這種年歲裡，還保有天真的真性情，可能並不多。

馮老弟小我三歲，是公司的交通車司機，他來公司上班一段日子以後，我才注意到他。司機的職務是自由的，只要依照車班表接送學生，其餘時間是屬於自己的，所以我們常只是短暫的點頭之交，微笑頷首致意。

四十六歲的他，有些木訥，不善言辭，臉上也少有表情，不是板著撲克牌臉的那種，卻給人一種落寞的距離感。

但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靦腆的三十多歲年輕人，沒有中年男子的成熟和歷練。他身型略顯瘦削，穿著卻也有自己的品味，他和其他退休來任職的司機完全不同。

有一天，無意中我聽到負責車班的櫃台小姐說，馮先生身上有酒味。

我在訝異之餘，走到他身邊，的確有些酒味散發出來，我想，難道他不知道司機喝酒是最大禁忌！

「嗨！馮先生，大白天的，你怎麼會喝酒呢！」我雖然以輕鬆的口氣卻也直接了當的問他。

「是昨天假日陪我老爸喝的！我通常只在假日才喝。」第一次和他對話，就以直問的方式，他看來有些失措。

「那是宿醉！對身體不好呢！你知道的，司機上班不能喝酒，有酒味更不可以喔!

當天，我請他先回去休息，並暗示他，下不為例。

以前，新來就任的司機，我通常會不斷的囑咐加上叮嚀，開車一定要小心，安全第一！久而久之，我鮮少再囉嗦了。有一次，我正想再次開口時，他罕見的露出微笑的說：

「妳放心啦!我是來上班的，不是來賣命的。」他意外的給我一個調皮式的擠眉弄眼。

是的，這就對了。我也回以會心肯定的笑，外加給他一個大拇指的讚。從那一刻起，我們之間也像朋友一般。

上班時，他其實很少進辦公室，通常只站在門口等候學生。

直到我們較熟悉之後，他才提早進辦公室坐在角落等學生下課，他看起來像個大男生一樣，安安靜靜的翻翻書，或是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忙碌的大家。

經過幾次的寒喧聊天，他的話稍稍變多了，不再孤僻的好像全身籠罩著一種讓人很難親近的氛圍。日子漸漸久了，我好像成為他在公司唯一的對話對象，我變成了一個常用關心的語氣問候他的姐姐。

馮老弟，你眼光一定太高了，對不對！有一天，我開了他的玩笑。

「單身慣了啦！但是，我年輕時也是玩過的。」他不急不徐的，用辯解的語氣笑著說。

那一百零一個表情，終於多了點輕鬆和俏皮。(待續)